今天上午,一個高一學生的媽媽打電話向我咨詢:我的孩子強迫癥嚴重,怎么辦啊?他現在高一,有一個月沒有上學了。我就問她,為什么不能上學了?她說,孩子覺得在學校里受不了了,覺得狀態特別差,所以上不了學了。他上初二就已經有強迫癥了。我說,那你們是怎么辦的呢?她說,一直在吃藥啊。我就問,吃藥效果怎么樣呢?她說,反正就是控制情緒,沒有別的。
我內心其實有點擔憂那個孩子,因為我曾經接觸過一些學生,因為長期服用治療強迫癥或者抑郁癥的藥物,有一些對心理的改善比較小,而且對身體特別不好。表面上的副作用是奢睡,沒有精神等,其實服用時間過長,有的孩子肝腎功能也受到一定影響。因此,如果不是特別嚴重,或者危及到生命,我覺得吃藥效果并不是最好的,配合比較高質量的心理咨詢的效果可能會更好。
這個學生從初中開始,一直在吃抗強迫癥的藥,到了高一,還是受不了,不想上學了,看來藥物對他的治療并不是非常好。因為是電話咨詢我,學生又不在學校,因此,她希望我給她一些建議,我也希望可以在短短的電話咨詢中,可以給她一點幫助。
我說,我感覺到你家孩子可能在學校感覺到壓力很大,是嗎?因為當壓力越大的時候,強迫的癥狀會越明顯。她說,他是覺得受不了了。是不是要轉學啊,什么的?我說,其實,在任何一所高中,都是有壓力的,現在沒有壓力的學校很少啊。你轉到其他高中,也差不多的情況。她又問,那我們想休學一學期,可以嗎?我問她,你的孩子愿意嗎?她說,就是孩子想休學的。我說,那就尊重孩子的想法吧。
我問她,你知道孩子為什么那么大壓力嗎?她說了一點情況,她說,我們家親戚的孩子都是考得很好的大學,我們家孩子也要考很好的大學。我們家孩子從小就一直在上培優班,孩子從小就上進,愛學習。我說,你們大人是不是也對孩子期望值很高啊?她有點顧左右而言他,說孩子從小就自己愛學習。我相信每個孩子都愛學習,可是,學習是多方面的,如果他只對成績提高方面的學習有興趣,就會太過于單一,而且容易給自己壓力過大。我又問她,你們家長對孩子什么期望啊,她不怎么愿意回答我的問題,一直在強調孩子很上進,巴拉巴拉給我講很多從小學開始,孩子就上培優班,愛學習的事情。我打斷了她,我說,你們家庭氛圍怎么樣呢?她也不太愿意回答我。就說,我們為了孩子專門在學校陪讀村租了房子,這下還不到一個學期,孩子不上學了,我們要退租了。
因為一個學生在等我,我也有點焦慮了。我直接說,其實,孩子的壓力和家庭的期望值也有很高的聯系,如果單純把孩子看成一個病人,讓他不斷吃藥,其實就相當于將孩子置于孤立無援的環境中,讓他一個人和壓力和痛苦呆在一起。我們父母要做的事是改善家庭的環境和氛圍,盡量讓孩子在家庭中感受到輕松,這樣才可以幫助到孩子。我其實在談話中,一直希望父母也可以改變一些態度等,她始終對于我的這個提議不太愿意回應。后來,我語氣都有點急了,我直接問她,剛才我和你說了很多次,父母需要改變,您聽到了沒有啊?光是改變孩子,效果不好啊。她才說,那就是我們不要再逼孩子學習了,是嗎?我說,那是當然啊。最后,我有點小威脅的說,你不要等孩子真的出大問題了,才改變吧。她就匆匆說,那好吧。就此掛斷了電話。
我心里略微有一點遺憾,總感覺好象話沒有說透。
現在整個社會的趨向好像是,只要孩子有點問題,都是孩子本身的問題,與家庭和社會無關。我們暫且不談社會的一些問題。就談談家庭的問題吧。首先,我感覺到這個家庭,或者家族都對孩子有很大的期望或者施加了一些壓力。有的時候可能是無意的,可能家庭經常在說,你看哥哥姐姐都考上了什么名牌大學之類的,無形中,孩子就有很大的壓力。而且父母可能也希望在家族中有面子,對這樣的事情可能也很羨慕,孩子肯定感受到了父母的期望。也希望不讓父母丟面子。同時,父母內在可能也有很大的焦慮感,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比別人差。我都不用知道他們做了什么,或者說了什么,這種焦慮感,我從她和我交流的語言中,都體會到了。其次,孩子可能從小被教育成一個比較聽話的孩子,不然怎么表現那么好呢?從小上培優班,還自己特別上進,這樣的孩子該失去多少童年的快樂啊,又會壓抑多少自己的真正需要呢?最后,一個這樣的孩子,估計內心也不是非常自信的,因為總是在仰著高山,總是不如別人,因此成績可能是他唯一的價值體現,他必須要求自己好好學習,才有價值感。這樣的孩子消耗在外的能量太多,內心的沖突太多,總是害怕失去,失去老師的喜愛,失去父母的喜愛,失去同伴的羨慕等等,內心很多恐懼,內在沒有太多確定感。內心越是沖突的人,強迫就會比較明顯。
可是,孩子出現了一些問題,為什么總是把孩子送去治療,為什么家長不反思?不改變?不愿意接受咨詢呢?我覺得但凡一個家庭中有人有心理問題了,所有人都應該承擔責任。尤其是孩子出了問題,家長要首先反思和改變,才有可能真正幫助到孩子。所以,家長問我怎樣幫孩子的具體方法,我只能建議,先自我反思一下吧。但偏偏很多中國的家長都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問題,我也只能望洋興嘆了。如果做為家長都有了反思的能力,我們的心理咨詢工作量可以減輕很多,我一直都充分相信很多學生都有自我調整的能力,只是需要一些時間、空間,需要一些自由和愛的環境而已。
本文作者:于嬌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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